越入深冬,就越想起齐秦的“大约在冬季”,这首1987年发行的歌,歌词的每一句都契合着我刚从学校毕业第一次出国的心情和心态:
你问我何时归故里
我也轻声的问自己
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
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
……
从7月大学毕业分配到北京,8月通知我出国,11月就要启程,这短短的三个月,是从南方人吃米饭到北方吃面食的适应,是从家人同学的温暖氛围到独自下班后不知往哪去的适应(现在理解了北漂这个词),是从住楼房到住地下室的适应。就是在这些适应过程还没有把我的愁容化开的时候,就在我还分不清北京的东南西北的时候,我又要外派去那未知的非洲!那时我真没有幻想什么异域、风情的事,只担心坐飞机会不会掉下来,害怕那个遥远得连梦都到不了的地方。这个“大约”对我当时的模糊感,让我把第一次出国签的“两年”合同看成是“无期”,实在是不情愿。
位于北非的阿尔及利亚有着三种官方语:-阿拉伯语、法语和柏柏尔语。日常生活中,阿尔及利亚人的嘴里说出的则是将这三种语言混杂在一起的新语言。法语只是年长的人或读过书的人说得更好,但还是免不了有口音,这也是让很多初出茅庐者连电话都不敢接的原因。电话铃一响,除了听懂开头一句“ Bonjour”,末尾一个 “Merci",偶尔正规的一句 “Au revoir",其余的要么没有听懂,要么听清楚了,不知什么意思。还有就是出外办事,路上的指示牌有很多”Wilaya"的标示,这么常用,我居然没有学过,后来才知道是“Province"(“省”)的意思,来源于阿拉伯语或柏柏尔语?总之这样的词非常多,初来咋到的一时很难适应。最需要说明的就是作为曾经的法属殖民地,很多的表达习惯还是沿用独立前的,如很多市场的买卖以及租房等大多以生丁的概念报价,要牢记千万别成倍地给人钱,而忘了问货币单位。
非洲给人的印象,通常是贫穷、落后、脏乱,但第一次外派去的北非国家阿尔及利亚则感觉完全不一样。
1987年的阿尔及利亚,商品琳琅满目,大型的SHOPPING MALL让我大开眼界:画廊、电影院、商店、餐饮全部集中在一个建筑物里,欧洲进口的各种商品随处可买,特别让我有购物欲望的就是各种颜色的马海毛,柔柔软软,鲜艳诱人。据说援外医疗队的医生两年在外,能把一家老小的毛衣毛裤全部织完,带回国可算是件令人羡慕的国外货。这个购物中心的外面经常停着各式跑车,车毂闪金发光的奔驰豪车,让人瞠目乍舌。那时的阿尔及尔,公路两旁的灯是昼夜开着的,SIDI FREDJ海湾里停靠的游艇鳞次栉比,我对游乐场海盗船、过山车、摩天轮等项目的体验也是从阿尔及利亚开始的。中国人命名的王府井大街、淮海路两旁的商店,一家一家走过去,无不激起购物的欲望:衣服、首饰、包包等等,诱惑实在太多。
前辈孟老师,比我正好大一轮,是个极其正统的翻译,他出身外交世家,人品和水平都是我们翻译的标杆。孟老师特别遵守作为翻译的职业道德,工程师们说的每一句话,几乎都能不跑样地全部准确翻译,公司里高难度翻译工作都是由他承担,老阿们也非常尊重他。孟老师什么都好,就是脾气大,而且除了他自己应得的补贴、补助,他几乎不占公家任何便宜。大夏天,公司发西瓜,他坚决不吃,他认为这些日常吃的完全可以自己买,不需要花公家的钱。所以在他面前,我们都不能有坏念头,行为得规矩,吃饭不能浪费,不能撒谎,不得偷懒,过了睡觉点如果还在吵闹,他会发脾气。甚至有次跟他玩牌,他觉得我作弊了,他愤怒地把牌往地下一扔不打了。而我也觉得委屈,离开牌桌,第二天也不去他住的那边的食堂吃饭,结果,他过来找我,站在我屋门口,直到我出来吃饭为止。我们这两条倔“龙”就这样都放不下自己的面子“杠”了这么一回,但此后大家也不往心里去,一如既往地友好相处。写这一段时,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他那严肃有时又搞怪的表情,真是一个可爱可敬的“老头”。
帮助我建立正确职业态度的还有经理部柏镔祺经理,从回国去人事部挑翻译把我招到阿尔及利亚工作,一直到我任期回国,柏经理一直是位关心我和用心培养我的好领导,是我生命中的贵人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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